藝術的美是單純、統一和協調的「理想美」,理想美不僅追求酷似,更要求再現得更美,理想美的特徵是要描繪出「平靜的偉大與崇高的單純」。

上面這一段言論是十八世紀初期德國藝術史學家「溫克爾曼 Johann Joachim Wincklemann所提出,他認為美雖然是用視覺來感覺,但卻是用理智才能認知和理解,他尤其推崇古希臘的雕刻,他強調要成為藝術大師就該以古希臘藝術為典範,任何時代任何畫派的藝術家都應模仿古希臘的作品並從中獲取靈感。

這個言論到了十八世紀中期以後便促成了「新古典主義 Neoclassical Style」的興起,新古典主義的代表人物,在雕刻方面為「卡諾瓦 Antonio Canova」、「托爾瓦森 Thorvaldsen」,而繪畫方面除了上一篇所介紹的「雅克.路易.大衛 Jacques Louis David」以外,就以「安格爾 Jean-Auguste-Dominique Ingres」為最重要的領導人物:


安格爾,1780年出生在法國南部Montauban,自幼跟隨畫家父親習畫,安格爾的繪畫風格極力追求精確的圖像和順暢的曲線,他非常崇拜拉斐爾,因此常常臨摹拉斐爾的作品,希望能夠重現拉斐爾的完美,當他接觸到新古典主義時便深深被新古典所強調的復古與嚴謹所吸引。於是在他十七歲時為準備參加羅馬大奬而進入大衛的門下學習,一方面是因為大衛曾是羅馬大奬的得主,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大衛是新古典畫派風格的主要代表性人物。

在大衛的眼裡,安格爾是十分勤奮而又具有天份的藝術家,因此也對他有更多的指導,三年後,也就是在安格爾二十歲時,他終於以一幅「Achilles Receives the Envoys of Agamemnon作品獲得羅馬大奬:

這件作品的主題是取材自羅馬史詩故事,主要是描述特洛伊戰爭期間,希臘聯軍的「阿伽門農 Agamemnon」前來請求希臘第一勇士「阿基里斯 Achilles」的援助,阿基里斯卻因個人私怨而拒絕阿伽門農的請求。

獲得羅馬大奬讓安格爾除了得以前往義大利羅馬梅迪奇別墅 (Villa Medici) 接受著名藝術家指導,更讓安格爾興奮期待的便是得以欣賞到更多拉斐爾的作品,或許就是這個原因,讓安格爾在義大利整整停留了十八年 (1806-1824),安格爾在此時期也逐漸創造了個人明確的風格,我們先欣賞他此時期的一些作品。

首先是1808年所創作的「浴女 The Bather」:

在半明半暗的光線之中,在幔帳後面無意中瞥見了一位女子背對著我們,她靜靜坐在一堆鬆軟的床被上,看不到浴女的面容,反而讓整件作品帶有一些些的神秘感。整幅畫的重心則放在浴女的脖頸和左肩上,而床上的那一堆柔軟潔白的被褥和床邊垂下的床單,對應在浴女的背部線條,更襯出女子柔滑的膚質。

也有人批評若以畫中這名女子那樣的坐姿和角度,她的右腿根本不應該那麼長,這或許是安格爾為了整體構圖上的安定感,刻意用這種角度來延長女子身體的線條,反而忽略解剖學上應有的人體架構,這就是新古典主義 (尤其是安格爾) 的特色之一。

接下來是1814年完成之「大宮女 The Grand Odalisque」:

安格爾的這幅畫作引來更多無情的抨擊,這一次他為了強調整個構圖的包攏和放鬆的氣氛,刻意將宮女的背脊、雙臂和大腿都比實際要拉長許多,希望藉此來吸引觀賞者的目光,但結果卻適得其反,當時學術界知名的評論家「克萊特里」甚至毫不留情地批評:「他的宮女比正常人多出三塊脊椎骨。」

另一幅安格爾1819年的名作,目前收藏於安格爾美術館的「營救安潔麗卡的羅傑  Rudiger Freeing Angelica」是取材自「瘋狂奧蘭多」史詩傳奇中的一段故事:

「瘋狂奧蘭多 Orlando Furioso」是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詩人「亞力奧斯托  Ludovice Ariosto」的代表作,故事主要是描述查理曼軍隊在抵抗北非摩爾人入侵的過程中,幾位傑出的戰士英勇冒險的事蹟。故事情節不但有血腥的征戰、殘酷的殺戮、也有壯烈的豪情與動人的愛情,被喻為文藝復興時期最有影響力的一篇史詩。

「營救安潔麗卡的羅傑」畫面呈現的是羅傑騎在飛鳥上,為了解救被鎖在岩石上的安潔麗卡,正使出全身力氣把長矛刺入惡龍的咽喉。整個構圖具有十分強烈的戲劇效果,光線的運用也充份展現新古典主義的繪畫風格,背景陰暗、主角明亮,再加上各種色調配合得十分協調,像是金色的鎧甲、白色的披風、紅色的盾牌,讓每一個細節都顯得格外醒目

雖然安格爾在1801年就獲得了羅馬大獎,但卻一直到1806年才出發到羅馬。在等待的這五年期間他畫了一系列的肖像畫,這些肖像畫普受好評,讓安格爾展露了他在這方面過人的才華。在1806年出發到羅馬前他畫了一幅「登上王位的拿破崙 Napoleon I on the Imperial Throne」並送到官方沙龍展展出,但萬萬沒想到這一件作品卻讓安格爾飽受嚴厲而無情的批評,和他所想像的榮耀大相逕庭。

在羅馬期間,安格爾還留下了許多知名的作品,其中包括歷史畫及肖像畫,每一件作品都是維持著安格爾一貫的風格:

1824年安格爾返回巴黎時已是一位有名的畫家,雖然他的藝術創作已被當代的藝壇所肯定,但由於他對外界任何負面的評斷十分敏感,導致他與藝術評論家的關係交惡。1835 年時他再度回到羅馬,擔任六年的羅馬法蘭西學院的院長,更奠定了他學術領域的崇高地位,1841年任職期滿後他再度回到巴黎。

回到巴黎以後的安格爾更加堅持新古典主義的創作理念,對於不同藝術派別的觀念一律採取反對、捍衛及毫不妥協的態度,尤其是針對當時逐漸成熟的浪漫畫派,他和浪漫畫派的德拉克洛瓦 (Delacroix) 經常就色彩和構圖的概念爭論不休,震驚當時的畫壇,未來若有機會,我將以另一篇文章來分享這兩位大師之間的世紀之爭,同時用兩位大師的畫作來了解新古典主義與浪漫主義之間的主要差異。

從1841年直到1867年安格爾去世,這二十幾年之間,安格爾仍持續他的創作,不管外界如何批評,他的風格很少改變,極力追求的依然是精確的圖像以及滑柔的曲線,只是技巧更加細膩純熟,以下幾件作品便可充份看出新古典的精髓。首先要介紹的是安格爾從1830年就開始畫稿,卻一直到1856年才完成的「汲泉女 The Source」:

汲泉女是安格爾精心策劃的得意之作,無論是年輕女子肩舉著壺罐的姿態,或是柔緩優美的身體曲線,構成十分平衡協調的畫面。少女臉部若有所思的迷惘眼神,還有略為扭曲的身形,被視為西洋美術史上三大美女之一。安格爾巧妙地運用光的層次變化,完美呈現女性柔滑的膚質,對比於其後的山壁岩石,更突顯其清新高雅的迷人風情。

和汲泉女構圖十分類似,同樣也是從1807年就開始畫稿,卻遲遲等到1848年才完成的「維納斯 Venus Anadyomène」:

1832年完成的「路易.伯坦像 Louis-Francois Bertin」:

路易.伯坦是一位成功的企業家,是報社的創始人兼社長,這幅畫像便是要描繪一位成功企業家的成就感與自信。安格爾在構圖上採用略向前探的姿勢,雙手則支撐在膝蓋上,來塑造出威信自重、捨我其誰的氣勢。而路易.伯坦自信的神情、犀利的目光,再加上略顯蓬亂的頭髮,使得他那自信的神情更具有說服力,同時也顯示出安格爾所特有的洞察力,才能畫出令人讚嘆的人物形象。

1845年的「奧松維爾伯爵夫人 The Comtesse d'Haussonville」:

1851年的「鮑嘉莉公主 Princess de Broglie」:

從這幅創作來仔細觀察,可以清楚地看見安格爾在描繪每一個細節是多麼的用心,絲綢緞面的光澤、珍珠、首飾、透明蕾絲、縐摺、甚至於頭髮、面部表情、眼神,每一個細節都十分精確地傳遞出高貴與不凡的典雅莊重,可說是新古典主義的經典之作。

另外則是分別於1851及1856年完成的兩幅 Madame Moitessier肖像畫:

最後則是他模仿拉斐爾所創作的聖母畫像:

連續介紹了布雪、大衛、安格爾三位大師,不知各位是否發現筆者一個相當有趣的安排:布雪是大衛的恩師,而大衛則是安格爾的恩師,從布雪、大衛、到安格爾,三代師徒、一脈相傳,不妨比較一下這三位藝術大師的風格,或許在世代傳承過程中也可以發現許多藝術觀念和風格的創新和演變。

By Pongo (July 19, 2012)

註:本系列 (藝術與大師) 所附照片均採用自網路,未註明出處,敬請見諒,若有違反著作權,煩請告知,當即刪除,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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